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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3月3日:秃头戈女展览

文:李心沫


2012年3月3日,由德国策展人庸现策划的“秃头戈女——肖鲁 李心沫 蓝镜联展”在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开幕。“秃头戈女”借用法国三十年代荒诞剧作家尤里斯库的《秃头歌女》的谐音,以“戈”代“歌”,从而生成了新的意指和内涵。“秃头女性”是对社会文化塑造的女性形象的一种反叛,在既定的社会秩序与规范中,男女以服饰,发型进行划分,继而形成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秃头女性形象恰恰是对这种社会性别的颠覆,秃头既不是以短发表征男性,也不是以长发表征女性,而是去性别化,因而具有着后女性主义的特征——跨性别,“秃头女性”在这里成为颠覆父权文化和性别二元论的图像符码。“戈女”又给出一个战斗中的女性形象,操戈而起,为捍卫女性的权力而战,这又酷似西方女权运动早期亚马逊战士。在西方,女性主义已经由早期的为女性权力而战的前女性主义时期,过度到如今的以跨性别为特征的后女性主义时期,而中国的现状是后女性主义已经到来,但是作为前女性主义的自下而上的女权运动还没有过真正的开始。“秃头戈女”其实针对了中国社会女性的多重并存的生存现状,提出了一个女性主义的本土议题——就是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女性主义?是顺从社会文化塑造还是反叛?是忍耐屈服于父权压迫还是为争取自己的权利而战斗。“秃头戈女”非常明确的构筑起女性反叛与战斗的角色。

西方60年代到70年代兴起了女性主义的第二次浪潮,伴随着这次浪潮,开始了女性主义艺术。在之后的时间,西方女性的地位在不断得到改善,越来越多优秀的女艺术家出现。女性主义艺术理论自90年代开始进入中国的当代艺术领域,但是由于对女性特质的强调使女性主义艺术不断背离女性主义艺术的本质,演变成去批判性的顺从的“女性艺术”。真正意义上的女性主义艺术运动在中国一直没有过开始。如此明确的提出女权议题,并且以女性主义作为艺术创作的思想背景的女性主义艺术的展览,在中国还是第一次。

“秃头戈女”策展人庸现多年生活在德国,西方的民主与社会正义构筑起她的意识和理念。一次回国的体验让她看到国中女性的处境和状态——中国受到性别歧视和父权压迫的女性与西方经过民主革命与女权革命的社会中的独立自主受到尊重的女性形成极大的反差。这是策划这个展览的起因。她选择了三个具有代表性的女性主义艺术家,以呈现她的策展理念,她并非简单的在做三个女艺术家的展览,而是将这三位女艺术家放置在时间的坐标上面,贯穿中西女性主义艺术的发展历程。她深信,中国需要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女权主义运动,并且她坚信:妇女解放是社会解放的天然尺度,女权状况不断改善的社会,也是人权状况不断改善的社会。"秃头戈女"可以被视为中国女权主义的一次启蒙,因为在中国很多人都对女权存在着误解,并且对“女权既是人权”这一基本共识都无法达成。也正因此,这个展览才有其现实意义和社会意义。

肖鲁  什么是女权  装置行为

作为参展艺术家的肖鲁,展出了她的两件新的大型作品。《什么是女权》成为展览开宗明义的作品,她运用了钢铁作为材料,钢铁普遍被认为是与男性的阳刚之气相契合,并且广泛被男性艺术家运用的材料,女性艺术家特别是中国的女艺术家大都选择与女性气质相关的线等软性材料进行艺术创作。肖鲁恰恰相反,抛弃了与女性特质有关的软性材料,进而运用具有男性特质的材料来创作,作品由三根三米长的角钢焊接而成,形成一个巨大的人字结构,暗示着"女权既是人权",在作品旁边放置着打开的“什么是女权”的册子,观众可以在上面留言,写下对于女权的理解。

肖鲁   恶之花  装置

《恶之花》是肖鲁为此次展览创作的另外一件作品。这个作品取材于一个巨大的千年香樟树根,这个树根形状奇特,盘根错节,像一朵奇异的花的形状,又好似女性骨盆的形状。在树根中间部位,有一个深邃的开口,就像女性的阴门。肖鲁将这个作品以波德莱尔的”恶之花“命名。波德莱尔的“恶之花”,充满着对世俗世界认知的反叛和颠覆,他用他的诗句赞美着和所谓光明,美好,生命,愉快对抗的一切,并将赞美之词献给这个世界上的丑陋和邪恶的事物。“女”一直与“阴”相连接的,女阴在父权文化里也总是作为丑恶,隐蔽,禁忌而存在的。一个树根的形状,是天然的形状,它在大地上生长,是自然的产物,正像女阴,也是自然的部分。肖鲁将这个原生态的树根与女阴的自然状态相比,她将这个被称为禁忌的女性部位展现在众人面前,当人们惊叹于香樟树根的奇特的同时也赞叹了女阴的神奇。

 

李心沫   伤痕的陈述   图片

李心沫创造了“秃头戈女”的视觉形象——三个头一个身体,隐喻着三位一体,指代三个女艺术家,这个形象用于“秃头戈女”的海报,并在展厅里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壁画作品。此次展览展出了她的两件在国内被禁展的作品《伤痕的陈述》和《阴道的记忆》。《伤痕的陈述》是一个影像作品,她拍摄了自己割腕留下的伤痕,而这个伤痕来自于家庭暴力。由于严重的割伤,使那只手变形,无法自然合拢,那支高举的手臂成为一个抗议的姿势。图片《阴道的记忆》中,一把手枪插进女性的阴道,女性的身体与象征暴力与屠杀的枪支形成巨大的反差,这个视觉图像揭示了这个父权社会对女性的性压迫与伤害。用每个月的经血画画是她的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从《自画像》到《女人》,再到《异在的风景》她运用这个女性生命周期的材料重新塑造着女性的身体。每个女性身体的形象都是她自身的再现,一并的没有皮肤,充满痛感,不可碰触。这些作品展示了女性在父权社会中所受到的压迫与伤害,与大多数保持沉默的受到伤害的女性不同的是,她选择说出来,让伤口和疼痛说话。另外一件展出的作品是装置《女魔头》,李心沫收集了许多美发店中的模特头,将这些模头的头发剪掉,并用黑色和金属色重新塑造了它们的形象,“女魔头”是"女模头“的谐音。在中国文学中“女魔头”成为一种刻板的恶女形象,以此作为个作品的命名,以展示秃头女性的反叛性,和文化批判性。《父系社会文化史》是李心沫的另一件具有文化批判意义的作品,她将《说文解字》中的女字部首的所有文字及释义用宋版字的形式抄录下来,从这些文字中我们可以看到父权文化是如何建构女性的,每一个与女字有关的汉字,都是与顺从,生殖,卑贱,邪恶,阴毒相关的,即使是对女性的赞美也都是以柔弱与美貌作为标准的。

李心沫  父系社会文化史   文字作品

蓝镜也是多年生活在德国,她具备很强烈的女权意识,对中国女权状况充满忧虑。她生活在西方良好的人文环境里,分享西方女性主义运动的成果。由于生存状态的不同,她的创作状态也与前面两位生活在国内的女艺术家有所不同。 她的作品《殉》和《尘》是一组影像作品,影像中是中国网络新闻人物木子美,木子美在博客中描写自己不断更换性伴侣的经历,并且不加感情色彩的评价他们的表现和技巧。木子美的这种对待性和男性的态度,颠覆了传统女性的作为被动的被物化的性角色。在《殉》中是木子美赤裸身体静止在床上的状态,《尘》是她的身体得到极度的愉悦体验后的状态。作品传达出女性自我主宰,自我支配的作为欲望主体的呈现。作品《枢纽》,她以一种独特的视角画了一个男人体,将作为观看主体的男性变成被观看者。行为作品《中国苹果》是她的丈夫戴上了她的面具在一个挂满橘子的树上摘下橘子,然后把橘子分给愿意接受的观众中的女人。这个作品会让我们联想到圣经故事中夏娃被蛇引诱偷吃智慧树上的果子的一段故事,在这个故事中是夏娃(女人)把苹果摘下来递给亚当的,并且当上帝质问亚当时,他说是“是这个女人”给他吃的。这个行为是对基督教的这段亚当和夏娃的故事的质疑和反讽,在这里摘下智慧树上的果子的是男人,并且他带着一个女人的面具。

蓝镜作品展览空间

三位女艺术家用她们的艺术创作展开了对父权文化的全面反抗和批判。整个的展览布置过程中,策展人庸现将展厅作为空间进行了再次的创造。她将展厅分成四个部分,展厅入口的墙面被涂成了玫红色,这个玫红不是花的颜色,而是女阴的颜色。墙上是白色的“秃头女性主义艺术宣言”在墙的两边分别摆放着李心沫的装置作品《女魔头》,两排光头的女孩站在她们散落地上的头发上面。进入主展厅就是肖鲁的大型作品《什么是女权》,在《什么是女权》后面的玫红色墙上是李心沫的大型壁画《秃头戈女》。左面的黑色墙上是巨大的图片作品《伤痕的陈述》和《阴道的记忆》,为了配合展厅,这两个作品也改变了颜色。左面的黑色墙上是用白色写的《父系社会文化史》。这个展厅整体的呈现出强烈的内在冲击以及视觉的张力,背景是被父权社会压迫的女性精神与身体,被割伤的手腕,冰冷的手枪插入阴道,还有父权书写的女性历史。中间是钢铁结构的对于女权的拷问,在背景的墙上则是巨大的秃头戈女的反叛形象。整个展厅运用了大面积的黑色,玫红色于是在黑色的作用下改变了色彩自身的气质与含义,无论如何在这个现场,我们不能将玫红与女性气质相类比,这里的玫红恰成为抗拒的颜色,成为女性身体权力的象征。在入门旁边的副展厅,摆放着肖鲁的《恶之花》,在《恶之花》旁边的墙上,是李心沫的经血画系列作品,两组作品从内容到形式都非常的和谐。这个展场以白色墙为背景,《恶之花》呈现出女阴的结构,而月经血恰恰是来自于女阴,木质的材料和身体的材质共同产生生命的质感,这个展厅用带有温度的声音叙述着女性身体的记忆和体验。展厅分割出来的一个独立空间成为蓝镜的个人空间,墙上挂着她的作品,在作品的间隙是她的孩子们画的涂鸦,墙上还挂着小孩的脏衣服等等,这个空间就成为一个独立的作品,这是蓝镜的生活再现,她一面带三个孩子,一面进行着艺术创作。通过这个空间,能够感受到作为移居海外的华人女性与生存于本土的女性完全不同的状态,蓝镜的空间整体感觉是一种超越式的,她让我们看到经历过轰轰烈烈的女权运动后的女性的状态,她们在精神上是独立自主的,并且没有生存于父权压迫下的痛苦感与焦虑。她们主宰着自己的身体并且释放着自己的能量,从个人空间一直到社会领域,她们可以自由的游走与选择。在另外一层的展示空间里是三位艺术家过往的作品和文献。

在展览开幕的现场,三位女艺术家共同完成了一个行为作品“秃头戈女”她们互相剃掉了彼此的长头发,以秃头的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这个行为就像一个仪式,表征着她们内心的独立和强大——不再活在他人的眼睛里,不再遵守社会和文化的既定规范,告别那个被社会塑造的女性,而成为存在本身。

秃头戈女行为现场 —— 倒酒     左起:李心沫,肖鲁,蓝镜          2012年3月3日

秃头戈女行为现场 —— 一饮而尽    2012年3月3日

秃头戈女行为现场 —— 为肖鲁剃发       2012年3月3日

秃头戈女行为现场 —— 为蓝镜剃发        2012年3月3日

秃头戈女行为现场 —— 为李心沫剃发      2012年3月3日

秃头戈女诞生      2012年3月3日

“秃头戈女”的三位女艺术家用实际的行动来践行她们坚定的女权主义立场和女性主义艺术家的身份。她们将为日渐式微的中国乃至世界女性主义艺术带来新的起点和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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